一、溺死鬼 阴司的判官大人,您好。我是只溺死鬼,昨天刚来这里报到。 我叫郝山,死的那天是1月I3日。地址?哦,就在宁波的花鸟山。我开车从花鸟山的山崖上冲了下来,掉到海里淹死了。 我不是当地人,十八岁出来混社会,多半时候都靠我的“第三只手”过活。我前年夏季来到宁波,一直混得一般。说真的,要不是那天碰到马艳丽,说不定我就挪窝了。对,我说的就是这次一起抢银行的那个女同伙。别的的那个男的?哦,他是强哥。 说起马艳丽,熟悉她的过程还真是有意思。有一次我在二马路尾随一个女的,那女的就是马艳丽。我刚下手,就被她抓了个正着。结果她不仅没报案,还请我下馆子,谈天中我才知道她也是道上混的。所谓密友多了路好走,这话真不假。去年12月,我正手头紧,马艳丽约我到酒吧,说要和我合伙做个大交易。和她一起来的就是我们这次打劫案的头脑——强哥。 强哥在宁波镇海区一家银行的营业点做保安,邻近年尾,营业点每日的积蓄量都很大,他就动了抢一票的动机。他是这么说的,可依我看,他肯定是早就有了抢银行的筹划,去那边当保安不过是为了踩点儿。为了抢钱,能耐着性子“卧底”这么久,这个人真是不简单。 我原来另有些踌躇,等他俩剖析了情形之后,我决心入伙了。因为这桩交易的成功率实在高:营业点地段荒僻,行人少,车辆少,最近的警车过来也要五分钟,很适合逃离;营业点独一的警卫是个去年才从警校结业的菜鸟,身上配的都是空枪;营业点下午5点半停止营业,押款车6点才会到,半个小时的空当,动起手来绰绰有余。当然,促使我最终下定决心的则是强哥最后的那句话: “你到时候不用拿枪,负责望风就行了。事成之后我们每个人起码能分他个百八十万的。” 百八十万呢,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钱。低风险,高回报——就这么定了!我们决定以海边一个废弃的灯塔作为会合地址,万一打劫过程呈现意外,大家就分头脱身,到那边汇合。 我们提前准备好了头套、、装钱的观光袋,我则偷了一辆汽车。1月13日下午,我们根据筹划下手了!整个过程很是顺利:强哥和马艳丽把一亮出来,里面的人就被吓瘫了。一捆捆的百元大钞飞快地被装进黑色的观光袋。 “妈的,不行,我要放下水!”强哥说着,提起观光袋就往背面走。 “真会找时候。”马艳丽嘟囔着说,“把包放下。” “休想!你们不等我,带钱跑了怎么办?”强哥在被捕危险和猛烈尿意的双重重压之下,竟然还能这么清醒,实在让人服气。 我和马艳丽拿枪瞄着那几个战战兢兢的工作职员,度秒如年地等强哥。还不到一分钟,警铃突然大作,强哥惶恐失措地提着观光袋跑了出来。“妈的,门上竟然也装着警铃。”强哥气急败坏地说。我们慌不择路地夺门而逃,强哥把观光袋扔进后备厢,我启动车子开上沿江路,往灯塔的方向飞奔。 天可怜见,沿江路上一辆车也没有,我放开胆量加大油门往前猛冲。这时,远远传来了警笛声,告急出动的警车显然已经知道了我们逃跑的方向,正在追上来。强哥示意我把车停下,然后带着我来到车尾。 “我们分隔跑!我和马艳丽带着袋子下车,你继续开车逃跑。袋子在我们身上,警员不会死盯你的。”我急了,嚷道:“想得倒美。你们俩带钱跑了,还会回来找我?” 强哥冷笑了一下,打开车子的后备厢,里面竟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黑色观光袋,我希奇地看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强哥拉开其中一个袋子的拉链,把里面一沓沓裁成纸币巨细的报纸给我看,然后指着另一个说: “定心吧,那个才是装钱的!”金蝉脱壳!丙真狡诈透顶。 这时候,强哥突然把脸凑上来,露出狰狞的脸色,狠狠地说:“我们俩冒死帮你脱身,你小子敢耍名堂,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我装出胆怯的样子屡屡点头,心里却暗自讪笑:妈的!威胁我,老子是吓大的? 强哥和马艳丽提着观光袋跌跌撞撞地向远处跑去。警笛声更近了,我不敢怠慢,从新动员汽车向前疾走,心里窃笑:再见了!你们就算在灯塔那儿等一辈子,也休想再见到爷我一根汗毛! 我正驱车疾走,突然瞥见前面道路的中央摆着几个赤色的路锥。我急忙踩刹车,却恐慌地发现车速竟然一点也没有减。还没等我反映过来,车子就飞离了路面,然后飞速地向下掉。很快,我周围弥漫起冰凉的海水,我的意识越来越含糊。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到阴间来了。 唉,我的命运真差。要是当初偷一辆好车,就不会出这个意外了。对了,判官大人,我想看看我的那袋子钱。虽然在阴间用不上,不过看两眼解解馋也好,毕竟我是为它死的啊! 二、摔死鬼 判官大人,我是今天刚来这里报到的新鬼,我叫马艳丽,我是摔死的。从哪儿摔的?哦,宁波一个旧灯塔的铁梯上。 另有,你们这儿昨天有没有新收一个鬼叫郝山的?判官大人,请多多关照,不要让他碰见我,否则他会杀了我的。您问我为什么畏惧?我当然畏惧了,因为是我害死他的。哦,你说的是真的?他说刹车不灵是因为偷的是辆破车?哈哈,那就没事了。当然,在您眼前我是不敢撒谎的,我这就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明显。 郝山一定也已经提到罗强了吧。对,就是他说的那个强哥。我和罗强熟悉好久了,实际上我是他的女性。我们俩精心策略了一个抢银行筹划,不过需要找个背黑锅的替死鬼,以便我们脱身。我们的大抵筹划是这样的:先找一个倒霉蛋入伙,打劫到手后,在逃跑的过程中将装钱的袋子换掉,然后造一个意外,让那家伙死不见尸。警方找不到尸体,没有线索就只能作罢,而我们也就平安了。合法我们俩为这个人选发愁的时候,郝山就撞上来了。看他偷偷摸摸在我身后尾随的样子,我就知道这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贼。我把他抓了个现行,然后借机笼络他。 路过了解,我发现郝山头脑简单,胆量不大不小,真是个天赐的人选。郝山经不起我们的忽悠,欣然同意入伙。1月12日晚上,郝山偷来一辆车,罗强则买来了装钱的观光袋。不过郝山不知道,罗强不是买了一个,而是买了一模一样的两个。 我们俩把其中的一个袋子装满了成捆的裁成纸币巨细的报纸,只在最上面一层覆上几捆钞票,然后将观光袋放进了后备厢中。第二天,打劫顺利进行。钱得手之后,罗强借口上茅厕,把袋子带到了卫生间。在那边,他用事先藏在身上的几捆报纸替换掉袋子最上层的几捆钱,然后才跑了出来。 警报当然是他有意触发的。他这种看似的行为其实是我们筹划中最智慧的一步:银行的内部职员都知道警报的触动装置在哪里,既然劫匪触动了警报,那么就说明劫匪不是内部职员,这是警方的逻辑。我们正是要利用这一点。 当然,这么做的另一个更重要的目标则是让我们有足够的理由在逃跑的路上与郝山分道扬镳。没有警车在背面追踪,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与郝山分隔呢? 听到警笛鸣响的声音,郝山吓坏了。罗强把他骗下车,开始进行自己舍己为人的演说,而我则早已趁机毁坏了刹车装置。路过我和罗强事先的了解,前面有一处塌方的道路还没有来得及整修,那边就是郝山的丧命之处! 我们俩当然不会被尾随而来的警车发现,周围有那么多的礁石,我们随便藏个地方都能够躲过警员的眼睛,而警车只会去追踪郝山驾驶的那辆正在飞驰的车子。 话说回来,郝山也真是笨得可以。车子在沿江路上行驶这么久,周围都没有一辆车子,莫非他就没有猜到这段路已经限制通行了吗?看他拼死加快的样子,已经是想自己独吞了吧!人啊,在金钱的眼前,果真很轻易头脑发昏啊! 甩掉郝山这个累赘之后,再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我可以专心对付罗强了。大人,您问我为什么要对付他?我适才没和您说罗强有这件事儿吗?哦,大概是我健忘了。 罗强背着我有一个,他觉得我不知道。哼,我心里其实明镜儿似的。我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可谁要是胆敢倒戈我,我翻起脸来比谁都彻底! 我们俩确认郝山坠海之后,就带着钱来到了灯塔上。这座灯塔已经废弃二十多年了,我们沿着螺旋形的铁梯来到塔顶,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进到塔楼里。罗强出门眺望一下周围的环境,以防万一有人呈现,而让我在里面把钱均分成两份——关系再好也要明算账,这是我们俩的传统。我刚把钱分装成两袋,罗强就回来了。他提起属于自己的那份掂了掂。 “定心吧,少不了你的。”我笑着说。看他站在原地没动,我又问:“你还不走?”他摇摇头说:“你先走吧,我等一会儿。”天助我也!我不动声色地来到门口,扭头看看罗强,只见他正站在那个独一的小窗口前,向海里眺望着。 我飞快地关上铁门,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随身带着的硕大的“将军”锁,咔嗒一声锁在了门环上。“丽丽,你干什么?”塔楼里传出罗强的喊叫声,然后就有脚步声往铁门这边跑来。“快开门,我有话和你说!”他在里面疯狂地撞着铁门,我无动于衷。 哼!这就是倒戈我的下场!我冷笑着沿着螺旋形的铁梯向下走去。在这空荡荡的塔楼里,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听凭你身体健壮也活不过一周。那半袋子钱先暂存在你这儿,我还怕你把钱都当面包吃了不成? 我越想越自得,下楼的脚步也欢乐起来。这时,我脚下的一段楼梯发出一声异响,我情知不妙,急忙想要站稳,却收脚不住。我惨叫一声,就像一个布袋一样跌了下去,于是就到这儿来了。 要说我的命运可真是比郝山还差。花花绿绿的钞票都得手了,却因为锈蚀的楼梯送了命,唉! 三、饿死鬼 您好,判官大人,刚来这里报到就向您提要求,实在有点不美意思。我是说——可不可以给我来点吃的? 什么都行啊,肯德基,麦当劳,全聚德的烤鸭也来两只。没有?那好,馒头,稀饭、包子、油条、火腿肠,这些也可以凑合,只要能吃的就行啊!什么,这也没有?!不是在耍我吧,怎么当官的。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知道骂您是要挨板子的,我实在是饿得不行了。交代完我自己的问题就可以用饭?那太好了,我就长话短说吧。 我叫罗强,我是在宁波海边的一个废灯塔里饿死的。前些天有两个新鬼来过了吧,对,一个叫郝山,一个叫马艳丽。既然他们都说过了,那我就拣他们不知道的说说吧,说完了好用饭。 我原来是马艳丽在一块儿,不过自从去年结识了尚娜娜,我就计划和马艳丽拜拜了。可是抢银行的事还要她帮忙,所以我就没有把这个事儿告诉她。为了独吞这笔钱,僧人娜娜远走高飞,我背着马艳丽干了别的一些事。 我花10万块钱从黑市以3:100的比例购置了三百多万的高仿真假币,然后去买观光袋。郝山觉得我根据三个人的筹划买了一个,马艳丽觉得我按我们俩的筹划买了两个,实际上我根据自己的筹划买了三个一模一样的观光袋。 这家银行卫生间的顶是预制板装修过的,预制板的上面有很大的空间,于是我就将折叠的观光袋和成捆的假币分好多次带进卫生间,在预制板上面的空处存放起来。这种蚂蚁搬迁式的做法虽然很慢,却毫无马脚。 打劫那天,我在卫生间里来了个李代桃僵,带着一包假币出来了,今后的过程十分顺利,马艳丽千万没想到,我使了个计上钩,不仅在车子的后备厢里换掉了一个观光袋,还在银行的卫生间里换掉了另一个。等风浪事后,我只要再重演一次蚂蚁搬迁的旧戏,那些藏在卫生间里的钱就都是我的啦! 在灯塔上,我趁着马艳丽分钱的当儿在铁梯的台阶上做了点手脚。没错,我用螺丝刀把固定铁板的螺丝拧松了。 你问我为什么关键马艳丽?她迟早会发现自己拿的是假币,到当时候还会来纠缠。再说了,那三百多万的假币也是我用10万块钱买来的,钱再少也是钱,我仍是想拿回来的! 当然,我对她仍是有情感的,不肯意亲手杀了他,所以才设了这个陷阱,可没想到她竟然也计划独吞这笔钱!我听到铁门锁上的声音,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们就要两败俱伤了——不,是两败俱死! 我疯狂地喊叫着,想救她一命,当然更重要的是想救我自己一命,可胜利的激动显然已经冲昏了她的头脑。听她在铁梯上欢乐跳动着的脚步声,我就像听到了专门敲给我们俩的丧钟。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抱着那半袋子假币,想着那一袋子只有我知道的、藏在卫生间顶层里的真币,真是感触颇多啊。那些钱可以买几许好吃的、好喝的,但是此刻,我却不能用它们中的任何一张果腹。一个拥有三百万的大亨抱着一袋子假钱饿死在塔楼里,这真是个庞大的讽刺啊! 好了,所有的事情就是这样,我可以用饭了吧?太好了! 哎,怎么回事?我怎么看到郝山和马艳丽走过来了!您说什么?他们是全权负责食物分派的配给员?大人,的不是在恶作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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